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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士為何一去不復還 荊軻慷慨赴秦的心態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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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8-6 20:23:12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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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士為何一去不復還 荊軻慷慨赴秦的心態解析【文?王書輝(作者為政治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
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漸離擊築,荊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為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復為羽聲?慨,士皆瞋目,髮盡上指冠。於是荊軻就車而去,終已不顧。
──《史記.刺客列傳》

易水送別是《史記》荊軻傳當中最為憾動人心的一幕。在司馬遷豐富深刻的筆法之下,荊軻視死如歸、慷慨赴義的形象深植人心,同時也成為古今許多騷人墨客詠歎感懷的主題。陶潛在〈詠荊軻〉裡這麼描寫易水送別的場景:

君子死知己,提劍出燕京。素驥鳴廣陌,慷慨送我行。雄髮指危冠,猛氣衝長纓。飲餞易水上,四座列群英。漸離擊悲築,宋意唱高聲。蕭蕭哀風逝,淡淡寒波生。商音更流涕,羽奏壯士驚。心知去不歸,且有後世名。

我們從淵明的詩中,可以感受到荊軻臨行時英氣勃發的雄心壯志,但與之相襯的卻是生死別離的蕭索悽寒,無怪乎清人蔣薰評此詩「摹寫荊軻出燕入秦,悲壯淋漓」了。然而,荊軻若果真是為了「君子死知己」的理念而慷慨提劍赴秦,這「知己」指的是誰?荊軻在易水河畔高歌時,心裡掛念的是「心知去不歸,且有後世名」?而當司馬遷提筆至此,他的心裡又想著什麼?

宋人葛立方在《韻語陽秋》卷九中說:

左太沖、陶淵明皆有荊軻之詠。太沖則曰:「雖無壯士節,與世亦殊倫。」淵明則曰:「惜哉劍術?,奇功遂不成。」是皆以成敗論人者也。餘謂荊軻功之不成,不在荊軻,而在秦舞陽;不在秦舞陽,而在燕太子。舞陽之行,軻固心疑其人,不欲與之共事,欲待它客與俱。而太子督之不已,軻不得已,遂去,故羽歌悲愴,自知功之不成。已而果膏刃秦庭,當時固已惜之。然概之於義,雖得秦王之首,於燕亦未能保終吉也。故揚子雲:「荊軻為丹奉於期之首、燕督亢之圖,入不測之秦,實刺客之靡也,焉可謂之義也。」可謂善論軻者。

葛氏贊同揚雄之說,固然有欠公允;但前段分析荊軻失敗之因,並據以推想荊軻臨行時的心思,卻頗具啟發性。我們知道,在《史記》書中,「士為知己者死(用)」這一命題集中於〈刺客列傳〉,且重複達三次之多:

1.趙襄子與韓、魏合謀滅智伯,……豫讓遁逃山中,曰:「嗟乎!士為知己者死,女為說己者容。」

2.聶政曰:「……嚴仲子……前日要政,政徒以老母;老母今以天年終,政將為知己者用。」

3.〔聶〕榮應之曰:「……嚴仲子乃察舉吾弟困汙之中而交之,澤厚矣,可柰何!士固為知己者死。」

然則「知己」二字實是理解〈刺客列傳〉的關鍵鎖鑰。可我們若是因此認定荊軻刺秦的動機是為了報答太子丹的「知遇之恩」,恐怕就太辜負司馬遷的史筆了。

荊軻傳的首段,寫荊軻在衛國時,曾「以術說衛元君,衛元君不用。其後秦伐魏,置東郡,徙衛元君之支屬於野王」。一國之主遭外力強迫遷徙,實與亡國無異。司馬遷雖未明言荊軻之術,但顯然是將徙遷之事歸咎於衛元君不聽其言,也就暗示了其內容實與抗秦救衛有關,而荊軻正是一名有謀略且肯主動請纓為國獻策的治國良才。

荊軻既被衛君拒於門外,只得行遊天下,另謀發展。司馬遷寫他曾先後與蓋聶、魯句踐不合,但荊軻總是低調行事,不與人正面衝突。這顯然是為了凸顯荊軻遇事鎮定、能忍小忿,明哲保身以求全身而退的人格特質,而這正是成大事者所應具備的基本條件。然而,始終未遇伯樂的荊軻,來到燕國之後仍是飽受冷落,只能「與狗屠及高漸離飲於燕市」,縱酒高歌之際,荊軻藉機一澆心中塊壘,既「相樂」而又「相泣」。這是英雄滿懷雄心壯志卻又無處請纓的孤寂之淚,正如陳桐生先生在《史記名篇述論稿》書中所說:「這是英雄渴望被人理解、被人賞識和尊重的深情呼喚,這是英雄從靈魂深處發出的要求建立不朽聲名的吶喊!」(頁217?218)在這樣的心境之下,當燕國處士田光「知其非庸人也」,甚至願把他介紹給太子丹,並說:「光與子相善,燕國莫不知。……光竊不自外,言足下於太子」,此時的荊軻對田光將是何等地感激!而當田光不惜自刎以成全自身人格的完美時,荊軻的內心又當是何等地震憾!

田光自刎,肇因於太子丹本是出自善意的提醒:「丹所報,先生所言者,國之大事也,願先生勿泄也!」然而田光卻認為「長者為行,不使人疑之,……夫為行而使人疑之,非節俠也」。所謂「節俠」,是戰國士林對於自我人格修煉的最高準則。司馬遷在〈遊俠列傳〉裡指出遊俠必須做到「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連行為「不軌於正義」的游俠都尚需如此,然則以「義」為規範的人格情操又將是何等地崇高!

當太子丹提出刺秦計畫時,明哲保身的荊軻本是遲疑推拖的,畢竟太子丹所提的計畫是如此冒進而不切實際。然而在太子丹「前頓首,固請毋讓」的堅持之下,荊軻只得勉為其難地應許。荊軻是個重然諾的人,既然答應要為太子丹效命,自無再行推遲之理,但是眼下要執行的是如此艱難的任務,太子丹指派的副手秦舞陽又是個不中用的傢夥。(司馬遷只以「年十三,殺人,人不敢忤視」十字,即已傳達秦舞陽只是個好逞兇鬥狠的地痞惡徒而已。)在此情況之下,荊軻不得不自力救濟,設法敦請自己信得過的朋友同行。此時的太子丹非但不替荊軻設想,卻反而急切地催促荊軻上路,甚至懷疑荊軻已然反悔而情急說出「日已盡矣,荊卿豈有意哉?丹請得先遣秦舞陽」的話來,這話顯然激怒了荊軻,回罵道:「何太子之遣?往而不返者,豎子也!」這話不正表現了荊軻不僅期許自己成功執行任務,同時還希望能獲得一線生機、平安返燕的願望嗎!荊軻又向太子丹說道:「且提一匕首入不測之彊秦,僕所以留者,待吾客與俱。」這正是向太子丹抱怨秦舞陽無用,帶著這樣的副手入不測之彊秦,實難成事,亦即郭嵩燾《史記劄記》卷五上所說:「荊軻意謂凡事當出萬全,故有所待,欲與俱,豈能為豎子之行,一往而不顧哉!」而今太子竟又認為遣秦舞陽入秦亦可成事,這對荊軻是莫大的羞辱。

在此之前,《史記》描寫了太子丹給予荊軻的生活待遇是如何地優渥,然而當時荊軻是以怎樣的眼光看待太子丹,我們卻無從推測。但是無疑的,當荊軻被太子丹激怒時,太子丹的私心毫無掩飾地暴露出來。荊軻滿懷雄心壯志來到燕國,受田光的提拔而結識太子丹,他本以為這將是自己一展抱負的大好機會,但這時卻發現自己只不過是太子丹的殺人工具而已。他在易水邊上唱出「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並且「就車而去,終已不顧」,其實就是向太子丹提出控訴。「風蕭蕭兮易水寒」是借景說情,道出他在認清太子丹的真實心態之後,內心感到極度的失望,一如河水般滄涼;「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則唱出了荊軻自知起事將敗、身死異域的悽愴,同時也是告訴太子丹:此行任務倘若失敗,責任不在荊軻的無能,而是太子丹的急躁冒進所致。所以我們可以說,荊軻之所以明知將死卻仍慷慨成行,絕非因為太子丹曾經如何善待於他,而是為了回報田光的知遇之恩,為了效法田光追尋完美的人格典型。在荊軻傳裡,只有田光一人明白荊軻的才能與心思,田光與荊軻二人的人格特質是相通的。田光的死,既成全了節俠的完美人格,同時也預示了荊軻的悲劇結局。

司馬遷在〈刺客列傳〉中評論:「自曹沫至荊軻五人,此其義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較然,不欺其志,名垂後世,豈妄也哉!」這「不欺其志,名垂後世」兩句,無疑是司馬遷內心的深切想望;而追求大義的理想人格,則是司馬遷對戰國節俠思想的憧憬,並透過〈刺客列傳〉加以展現。司馬遷繼承了戰國士林的文化心態,強調個人主體意識的覺醒,並堅定捍衛個人的人格尊嚴,因此在他身罹宮刑之辱後,即積極地尋求復仇之道。我們之所以常在《史記》各篇章裡感受到對當權者的批判,其實就是司馬遷復仇心理的投射。〈刺客列傳〉強調「士為知己者死(用)」的觀念,以田光和太子丹的人格形象相對比,或許也是對漢武帝經常濫施威嚇刑罰、不顧臣民尊嚴的行為的諷刺。試想,一個有能力、有理想,肯為國家社會貢獻心力的人,是多麼期待能夠遇到賞識自己且能讓自己發揮才華的明主。然而倘若遇到的是一切以自我私心為前提,對人才的專業與尊嚴毫不在意的領導者,還會有誰願意向其效忠,並且引以為榮?大環境不能提供舞臺,能人志士仍可追尋屬於自己的安身立命之道,成全自我人格生命的完美;至於執迷不悟的領導者,歷史總會以其特有的方式給予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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