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 愛 是 誰

民仔

「噓！終於上完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心理學課堂了。」David一邊踏著輕快的步伐，一邊慶幸自己終於熬過那三小時悶到發慌的教師暑期進修課。正從大學正門步行到巴士站，一道熟識的女士身影忽地映進眼簾。

        「你是……David？」那女子驀地對David說。

        「你是……Norwin ？」兩人相視而笑。David差點兒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Norwin不正是他的夢中情人？沒想到他們只見了幾次面，說了幾句話，雙方已很久沒見了，Norwin仍記得自己的名字。

        「乘巴士？」David緊張得胡亂地說了些阿媽係女人的說話。

        「你乘車往哪裡？」Norwin問 。

     「我往沙田。」David說。

        「噢！我也是往沙田啊！」Norwin說 。

    「我住在沙田市中心，你呢？」David說。

        「我住在馬鞍山。」Norwin說 。

   

    正說話間，巴士來了，兩人一起上車。車廂上，兩人有說不完的話題。正當巴士駛到沙田市中心的時候，David竟傻呼呼的向Norwin說再見，隨即匆匆下車。剛下了巴士，目送巴士遠去，David即後悔不迭。

      

       「唉！我遲點下車不行嗎？為甚麼不早點向她索取電話號碼？以後怎找她呢？」David不停地自怨自艾。雖然David已有女朋友，但畢竟Norwin是他曾朝思暮想，魂牽夢掛的夢中情人，他真的想再見她一面。自此之後，David每日都定時走到那巴士站，像望夫石般痴痴地守候Norwin，不過，一個星期過去了，Norwin仍是沒有出現，但David仍堅信終會等到Norwin出現。皇天不負有心人，一個星期後，Norwin終於出現了。David當然沒有向Norwin透露自己的瘋狂舉動，還裝作像剛巧經過般。兩人似乎都很慶幸能重遇對方。

      

        正當巴士又駛到沙田市中心的時候，David已立定決心，一定不會下車，沒想到Norwin突然說要在這個站下車。雖然David的靈魂兒已不知飛到哪裡去了，但仍懂得跟Norwin匆匆下車。Norwin說想到「西田百貨公司」逛逛，David自然樂於奉陪。在百貨公司內，Norwin為David選購了一件杏色的T恤，David樂透了。後來，兩人到美食廣場吃東西。席間David向Norwin透露，自己已有女朋友了。從Norwin的眼神，可以看到她有點失落。最後，兩人互相交換電話號碼，就各自回家了。

        

        回到家裡，David心亂如麻，為什麼竟然對夢中情人說自己已有女朋友呢？但自己確實已有女朋友啊！向Norwin坦白，就是不想欺騙她。畢竟，David就是這樣的一個直腸直肚的人，但原來David這樣做，已傷透了Norwin的心……

         

        David內心不斷地掙扎：「為甚麼上天會這樣待我？一個溫柔可愛，大方得體，志趣相投的夢中情人，卻偏偏在不適當的時候出現！為甚麼上天不安排她早點出現？偏偏在自己剛結識了現在的女朋友時才出現呢？」他腦海裡曾閃過拋棄現在的女朋友的念頭，但他實在狠不下心兒，而且，兩人一向相敬如賓，他實在想不出與女朋友分手的理由。於是，他強自壓抑自己去想念Norwin的念頭，像駝鳥埋首沙堆一樣，不去想，也不敢去想，就當從來沒有遇見Norwin吧。

        

        幾日後，David收到Norwin的來信。噢！單看精緻的信封和信紙，已知道這封信，充滿了Norwin的心意。真的不出所料，Norwin在信中坦白說出自己的感受。原來當日David向Norwin表示他已有女朋友的時候，Norwin的心如墮冰窖，但Norwin表示她就是欣賞他的率直。況且，她覺得既然兩人志趣相投，何不讓大家順其自然地發展呢？信中，Norwin還提議在不久的中秋夜，憑兩人的文思，到花燈會猜燈謎，必然是一件賞心樂事。

        

        David看著信紙，腦海混亂極了。沒想到自己的夢中情人，竟會毫不掩飾的向自己真情剖白，但既然自己已下了決定，就不再去胡思亂想了。不久， David提起沉重的筆桿，回信給Norwin，婉拒了她的愛意。雖然，David和Norwin沒有發展成情侶，但在往後的幾年間，他們偶然仍會出來茶聚。兩人雖然沒有談情說愛，但總有說不完的話題，彼此互相關懷，互相勉勵，尤其這幾年間，工作的壓力愈來愈大，David就算遇到工作上不開心的事，每當與Norwin會面，心情就會立即愉悅起來，心裡總有說不出的暢快！在David的內心，Norwin的份量愈來愈重要了，尤其是將Norwin與現任女朋友作比較，發覺無論在性格和志趣上，Norwin總比女朋友更接近。尤其是與Norwin相處，總覺得比與女朋友相處時更開心。況且這幾年來，David和女朋友爭執的次數愈來愈多。終於在一次激烈的爭吵中，David決定和女朋友分手！

        

        正當David想向Norwin試探她是否對他仍有愛意的時候，Norwin卻向他透露自己已和初戀情人重修舊好了！David唯有再次自嘆上天實在愛捉弄他，經常在不適合的時候遇上不適合的事。不過，世事就是這般奇妙，事情總是不由你作主，命運總是出人意表！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真的是月黑風高，原來這不是小說虛構的情節，在月黑風高的晚上，真的是會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事！

        

        那一晚，David和Norwin吃完飯後，Norwin坐在David的車子裡，兩人不知何故竟把話題扯到雙方初相識的時候。David終於按捺不住，把積壓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向Norwin娓娓道來。David還記得，他是在一九九五年三月二十八日那天早上九時正第一次遇見Norwin的，那是由教育署舉辦的一個科主任研討會，會期共三日，每日八小時，每天只有兩小時的午膳時間。原本David以為在這個研討會上，一定會度日如年了。誰知當初次遇見Norwin，心裡即有一股觸電的感覺，他知道Norwin就是他一直渴求的夢中情人了！溫柔、可愛，大方得體，談吐優雅，這都是David一直渴求的理想對象須具備的條件，而他以為這一世都不會遇上這樣的人了。誰不知上天真的待他不薄，竟然給他遇上了。但可恨的老天爺卻愛捉弄人，David以為在這三日裡，一定可以結識到她吧，但這三日來，除了午膳的時間外，所有人都要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即使是談話，也只是大伙兒互相討論吧了，又或是站出來代表本組匯報，David根本沒有機會與Norwin說過一句話。滿以為等到午膳時一定可以與Norwin傾談了，誰知當David一踏出大門，一陣北風吹來，冷得David牙關也打顫了，原來冷鋒已悄悄的來到了。由於David穿的衣服很薄，在飢寒交逼下，David只好立即駕車回家添衣，錯過了與Norwin一起吃飯的機會。

        

        第二天中午，大伙兒約定到酒樓吃飯。於是，David混在人群中，站在Norwin的不遠處，準備到酒樓時同坐一檯。誰不知走呀走的，到了茶樓，竟發覺失去了Norwin的蹤影，後來才知道她與朋友到了另一間食肆吃飯。到了第三天中午，David心想一定不可以再讓機會溜走，一定要結識Norwin。於是David採取人釘人戰術，由出門的第一步，即對Norwin寸步不離。終於，到達酒樓了，David終於可以和Norwin同坐一張檯了。時至今日，David仍記得與Norwin一起前往取點心的情景。那時的Norwin就像可愛的鳥兒一般，口裡不斷哼著悅耳的歌兒，說著動聽的說話。David心裡想，能結識到Norwin，真的不枉此生。由於吃飯時都是大伙兒的，David和Norwin很少機會單獨交談，最後，只能互相交換姓名，匆匆的聊了幾句，飯後就回到會議室繼續開會了。不過，David卻胸有成竹，心想散會後藉故駕車送她回家不就行了嗎？可惜，可恨的老天爺卻再次玩弄倒楣的David。距離散會前的一小時，Norwin突然站起來，向導師說她有要事需提早離去，木獨的David只好眼巴巴目送Norwin離去。要在大庭廣眾前追上去問Norwin索取聯絡電話，David實在沒有這種勇氣，結果，David只好嘆句大家有緣無份吧。

        

        說到這裡，坐在車廂裡的Norwin忽然幽幽地說：「David！其實，當時我的心在想，假如你追上來送我，我一定會答應你！」David聽到Norwin的這番話，心裡激動得無以復加，原來Norwin早對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只怪自己膽小如鼠，不敢採取主動。忽然，不知哪裡來的力量，David伸出手掌，去握Norwin的手，Norwin沒有抗拒。兩人四目交投，眨時間時空好像停頓下來，兩人的眼睛都凝視著對方，面上都不期然泛起笑意。David再伸出另一隻手，把Norwin扭在懷裡，Norwin像小鳥依人般，伏在David的身上。兩人想到：經歷了那麼多年，兩人始終還是走在一起了！最後，兩人在車廂裡一直互相依偎著，一直坐到天亮，David才送Norwin回校上課。

        

        從此之後，David與Norwin有影皆雙。David總愛把Norwin抱在懷裡，享受那軟玉溫馨的感覺。但好景不常，快樂的日子總是很短暫。有一晚，David回到家裡，發覺以前的女朋友來了。還未及問她發生了甚麼事，她已哭成淚人。她說實在捨不得丟下這多年來的感情，希望兩人能和好如初。軟弱的David最怕看見人哭，尤其是看見女朋友哭。看著女朋友憔悴的面容，楚楚可憐的身影，David不禁對她重燃疼惜的心。David曾經歷過一段失敗的戀愛後，足有五年多過著如行屍走肉般的生活。每當晚上孤枕獨眠，想起昔日的愛侶，都會忍不住失聲痛哭。他很了解失去愛侶的痛苦。他不想傷害女朋友，恐怕她會重蹈自己的覆轍，晚晚發著痛苦的惡夢。畢竟她已跟了他這麼多年，一直很倚賴自己。現在她年紀已不輕了，一旦分了手，餘下的日子也不知怎麼過了。更令David顧慮的，是恐怕她會做出自毀的行為，那麼，他一定會抱憾終身。愚蠢的David又想：以Norwin這麼好的條件，那麼堅強的性格，兩人相戀的日子尚短，她可能承受到分手的打擊。

　

        終於，David下了一個決定：他選擇了以前的女朋友，放棄了他深愛的Norwin。可憐Norwin到現在仍不知道優柔寡斷的David為甚麼會拋棄她。後來，David與女朋友結婚了。但在他的心中，最愛的，仍是Norw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