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款阿嬤

539

[color=rgba(0, 0, 0, 0.75)]「提款阿嬤」是大夜班的常客，大概都會在凌晨三、四點的時候到我們門市，其實她也不幹嘛，就是會自己在角落的提款機不斷把自己的提款卡插入提款機，然後卡會因為餘額不足被退了出來，但她總是不死心，會一試再試。偶爾她會和我聊聊天，反正這裡夜班的客人並不多，再加上夜班找不到工讀生，所以只有我和阿健兩個人輪流。提款阿嬤常常會和我說她兒子是念醫學院，出來就做醫生，要我好好念書，不要總想著工作賺錢，可能是因為家裡長輩多，所以我就是笑笑點點頭，左耳進右耳出，也沒怎麼真的在意。但阿健不一樣，阿健非常討厭提款阿嬤，因為其實大家待久了也都知道，提款阿嬤的兒子早就過世很久了。這附近的人都知道她有神經病，阿健總會和我抱怨，說她因為不斷「性騷擾」提款機，導致後面的客人排隊等得不耐煩，害他還必須出來幫忙調停，無端端增加他的工作量。上個月剛結束了期末考，我帶了飲料來探阿健的班，因為我們都沒有打算趁著暑假回老家，那時候阿健正好在補貨，提款阿嬤還是老樣子在差不多的時間來報到，然後和我閒聊了他的醫學院兒子，還有賺了多少錢。這時候阿健不知道哪一根筋不對，突然和提款阿嬤槓上了，他直接衝著阿嬤說：「對啦！對啦！你兒子那麼有錢，怎麼不匯錢給妳！」說完把一旁扔明細的垃圾桶倒了出來，然後撿起來一張一張地喊說：「餘額不足？阿兒子不是做醫生，為什麼會餘額不足？啊？」提款阿嬤被氣得脹紅了臉，我一時之間也傻住了，完全不知道怎麼收拾這個局面，她狠狠地瞪著阿健，又轉頭瞪了我，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店裡。「他媽欠嗆！老子不發威當我病貓。」阿健還忿忿地說。連續兩、三個禮拜，我們沒有再看見提款阿嬤，雖然安靜了不少，但一個人大夜班卻顯得有點無趣，阿健反而因此多了很多時間可以滑手機。可上個禮拜，阿健卻突然辭職了，他辭職的太快，甚至完全沒有和我提及過，店長一時之間找不到人，可以說是傷透了腦筋。就在我一天下班前，和早班的女同事交接的時候，我們剛好閒聊到阿健，她這才告訴我，阿健離職的前一天，是她接得早班。她神神秘秘的和我說，那天的事情由於太古怪了，她還和店長一起調了監視器，因為她來上早班的時候，地上全部灑滿了冥紙。「冥紙？」我疑惑地問了一聲。「對，冥紙」由於我們門市以前有發生過客人和店員動手的事情，店長算是基於保護員工，所以加裝的監視器不只錄製影像，也有錄製聲音，誰知道，會用在這件事情上面呢？女同事說，那天原本阿健一直在滑手機，誰知道到了三點多的時候，自動門突然打了開來，阿健放下了手機，突然抬頭說了一句：「怎樣，妳兒子匯錢來了嗎？」然後監視器的畫面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出現沙沙、沙沙的雜訊，阿健突然走出了櫃檯，走到提款機旁，然後開始自言自語，就好像正在和誰交談，然後他站著三七步，不斷地說著：「說話啊！啞狗喔？」這時候突然傳來一陣爆音，畫面一黑，等到下一秒出現畫面的時候，阿健整個人躺在地上抽搐，滿天的冥紙從空中灑了下來。「狗屁啦！」我聽得整個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女同事不理會，接著說：「後來我們檢查了監視器，發現根本沒有問題，所以我們又反覆地看了兩遍，你知道怎麼了嗎？」我搖了搖頭，她說，那段他們以為的爆音，再仔細聽了兩遍後，發現有一個細微的聲音，她又把聲音調大了一點，發現那是一個老太太的聲音，那個聲音說著：「少年仔，這不是匯錢過來了嗎？」女同事見到我的表情後可開心了，還奚落我說一個大男人這麼沒用，我尷尬地笑了兩聲，然後趕緊回家了。阿健那天到底看到了甚麼，我想除了阿健以外，再沒有人知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