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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時間表-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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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1 15:48:36 | 只看該作者 回帖獎勵 |倒序瀏覽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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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禍從天上來



  李慧感到自己又遭到了一記沉重的打擊。

  如果僅僅是自己的東西丟了也就罷了,可是偏偏是大墩兒在她家的晚上出了這種事。李慧覺得太對不起大墩兒了,現在他是有苦說不出,打掉了的牙只能往肚子裡咽了。


  沒到中午,衛生間的窗戶就修好了,外面天台上的出口也換了新的防盜網。安裝的時候正好是上班後的時間,沒有人注意,否則真不知道該怎麼向別人解釋。

  大墩兒上午沒有去公司,一直在這裡監工。可是從早晨到現在,他們一共說了不到五句話,每句話都不超過五個字:

  "防盜網來了?"

  "嗯。馬上安裝。"

  "你上班去吧。"

  "不要緊的。"

  然後他就指揮著工人安裝新的防盜網,更換窗戶上的玻璃,那玻璃被切掉了一個角,竊賊就是從那個玻璃洞裡伸手開窗的。

  李慧則忙著給他們倒水,忙著打掃弄髒了的地板。

  送走了兩個工人,她和大墩兒相對無言地坐了一會兒,兩人都心事重重。

  她不提報案的事,他也不提,兩個人都小心地迴避著這個敏感的話題,好像生怕傷害了對方。

  事實上,如果報了案,他們的損失可能會比現在更大,這一點他們心裡都清楚。

  李慧不知道大墩兒現在想的是什麼,他不說,她也沒有勇氣去問。但她的內疚是寫在臉上的,可大墩兒卻似乎裝作沒看見。

  她明白大墩兒的擔心,一旦那個駕駛證和信用卡有朝一日被當作贓物放在公安局裡讓他去認領,怎麼辦?他怎麼解釋他睡在別的女人床上這回事?

  唯一一個能夠給她一點兒安全感的男人,卻受到了這樣意想不到的傷害,李慧感到又渾又濃的沮喪就像蘇州河的臭水,快要把她淹沒了。

  她真怕大墩兒從此不再來看她,她現在比任何時候都需要他!

  大墩兒終於提出要回去了:"我得回去看看。等有了新手機再告訴你號碼。"

  李慧眼巴巴地追到門口,她想不出怎樣輓留他,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好像一個無底洞。可是,大墩兒的背影還是在樓梯口消失了。

  這天早晨,陳主任一上班就感覺什麼地方不大對勁兒。果然,他轉了一圈,發現李慧又沒來上班。科裡本來人手不多,最近又特別忙,可是李慧傷好後又連續兩天請假,他真是有點兒調度不過來了。

  不過,最讓陳主任耽心的還是李慧的傷情。

  雖然他一貫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可是一個年輕女人,丈夫又不在家,碰到這種特殊情況,單位領導理應多關心一下。

  陳主任叫來護士長,商量著買些水果,去探望李慧。可是打了半天電話,李慧家裡就是沒人接。

  這會兒,李慧正一個人在一家外國人開的超市裡轉悠,大墩兒一走,她就覺得房間裡呆不下去了,於是想到超市。

  最近,她被"死亡時間表"弄得焦頭爛額,好久沒有時間和心情來超市逛逛了。平時,即使沒什麼東西可買,她也喜歡到這種地方來轉轉,貨架上琳琅滿目地擺放著各色各樣的進口商品,大到漂亮的席夢思床,小到一隻奶嘴兒,都精緻漂亮得令人眼花繚亂,愛不釋手。即使只是看一看,都是一種享受。

  現在,她可以暫時忘掉出門前看到的電子郵件的內容了。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個躲在幕後的傢夥看上去已經相當惱火,他歇斯底裡地在信中吼著:"今天是第十天,你的死亡期限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一!小心你的腦袋……"

  李慧想起了昨天關於"耳朵"的提示過後所發生的一切,就覺得有幾分荒唐:自己居然再次陷入了這個恐怖的怪圈兒。

  那個小偷的運氣怎麼那麼好?他是怎麼知道這家女主人的耳朵出了毛病?怎麼就選擇了這麼一個晚上鑽進了她的家?

  昨天,她居然又不自覺地就接受了"SW"的心理暗示,並按他的指點,亦步亦趨地讓事態按照他的預期往下發展。可今天她絕不!"小心腦袋"?那好!她今天下午就在超市裡呆著了,反正買完了東西可以在門口吃快餐,中午到現在她還沒有吃東西呢!她要好好放鬆一下。這裡人這麼多,誰膽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加害於她?而且,商場裡這麼熱鬧,她的注意力一分散,心理障礙自然就可以解除了。

  這會兒是下午一點鐘,超市裡的人不算多。售貨員們正忙著把各種貨物往貨架上擺放。可見他們的生意之好,一個上午就有許多東西賣光了。

  看人家外國佬管理的企業,幹活兒的效率就是高!眼見著裝滿貨物的大箱子,被操縱著插車的售貨員用插車長長的鐵臂輕輕一舉,就一箱又一箱地放在貨架的最上層了。另外又有一些插車,正在忙著把昨天或是上午才放到上層的箱子,一個一個地挪到下面幾層擱板上的空位置裡,好讓顧客自己隨意挑選。

  這種倉儲式商場的好處就是,貨物運來後就放在超市裡,不用另備倉庫,所以商品的成本降低了,東西就賣得便宜。不過李慧覺得旁邊那個操縱插車的工人好像有點兒笨手笨腳,讓人為他捏一把冷汗。

  李慧小心翼翼地繞過去,到旁邊去觀賞那些晶瑩剔透的玻璃製品。

  來自日本和德國的各式玻璃水果盤,不論大小,造型都那麼優雅,那麼美觀,又那麼有趣兒。有彩色的,有透明的,還有從大到小成套的,個個都非常迷人。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輕輕撫摸著它們的邊緣,那上面雕著美麗的花紋兒,有的是一串串的葡萄,有的是一朵朵的玫瑰,還有的綴著彩色的小動物或者各種水果造型的小飾物。

  她家裡正在用著的,就是一隻日本產的橢圓形、兩頭高高翹起的船形水果盤,端起來又厚重又結實,看上去卻又精美又藝術。現在她眼前擺著的這些,個個都不比她從前買的那個遜色。

  唉!一個家裡,總不能買那麼多水果盤吧?

  可她今天非買一隻不可了!否則難解心頭之癢。

  就送給張麗麗吧,這些日子照料她挺辛苦的,送一個進口果盤,表示個心意蠻好的。

  她眼睛花花地挑了半天,才算心猶不甘地選定了其中一件外面鑲著一串串紅紅的荔枝的圓形果盤,個頭不大不小,不論一個人使用還是來客人用都非常合適。

  李慧看了下價錢,一百六十元。心想,貴是貴了點兒,可是送給張麗麗的東西是要精緻些,她是一個很挑剔的女人。

  掂了掂手裡的果盤的份量,李慧感到非常滿意。好像覺得這東西的價錢跟重量之間成了正比,就貨真價實似的。

  提著走吧?太重了,等一下逛完超市,最後來取這個果盤好了。

  就在她小心地在架上放好果盤,然後滿意地松了一口氣,剛剛轉過身來的一瞬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那不是楊先生麼?

  李慧想起前天晚上在酒店裡楊先生那過分的殷勤,心裡就有點兒不自在。她想躲避一下繞過去算了,就連忙往旁邊的貨架那兒靠攏。

  楊先生領著一個小男孩兒,正在距她不遠處的貨架下面挑選童車,一輛又一輛地,不厭其煩。李慧想,這個人……是不是個有婦之夫啊?她禁不住替張麗麗擔心起來。

  沒準兒那個女人也在商場裡,就在某一處挑東西呢!想到這兒,李慧的心"嗵嗵"亂跳,一種想窺探一下這個楊先生的隱私的慾望,頑強地從心底涌上來。她索性裝作閒逛,慢慢在周圍打轉,一面在貨架後面躲躲藏藏地,生怕被他發現。

  "好!就這個吧?"她聽到楊先生對孩子說。

  "媽媽!媽媽!"小男孩兒突然叫起來,李慧往那男孩兒面朝的方向探頭過去,沒看到人影兒,再探一下頭,還是沒看到什麼。

  等她再回過頭來看童車貨架時,卻發現楊先生和孩子都不見了。她慌忙從貨架後面轉出來,意欲追過去。

  就在這時,她身後有一隻巨大的紙箱從貨架上掉了下來,"嘭!"地一聲悶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剛剛站立過的地方。

  售貨員跑過來的時候,李慧正愣在原地發呆,她看著摔裂的紙箱裡露出了幾塊彩色木板的邊緣,那是一隻沒有組裝的木頭書架。

  "小心你的腦袋!"

  早晨電子郵件裡的惡毒語言一下子跳了出來,李慧想像著自己腦漿迸裂地倒在那一堆木板之下的情形,腿一軟,就靠在了貨架上,幾隻木雕的光碟架和軟盤架稀裡嘩啦地掉在地下。

  "小姐,小姐,你不要緊吧?"售貨員扶住了李慧,關切地問道。

  如果是在平時,她一定會像一個普通上海女人要做的那樣,到商場的經理室去討個公道。

  可是現在她竟魂不守舍地掙開了售貨員的手,以出奇的速度跑到貨架的後面去察看,她不相信那麼重的東西會是被她自己不小心碰下來的!

  可是徒勞。

  她當然什麼也沒有發現,連楊先生的影子也早就不見了。

  李慧愣了一下,就頭也不回地跑出了超市。她聽到後面有人在議論:"這個人,怎麼這麼不小心,碰掉了嘎重的東西,差點送命!"

  "你們這商場的東西放得不牢靠呀,多危險呀?"

  "對不起,對不起,大家受驚了。這不是我們放得不牢靠,一定是顧客動過之後沒有放好,以後這種事絕不會發生了,請大家放心……"這個低聲下氣的人一定是商場的小頭目,李慧心想,他今天也算借了自己的光,沾上了晦氣。

  李慧跑到商場大門口,她用眼睛在人群裡飛快地搜索著,企圖找到一個她熟悉的面孔,包括楊先生。

  可是,出門來的顧客個個忙忙碌碌從她面前走過,每個人都提著大包小包,一臉滿足,渾身疲倦。剛剛走進院子的則興致勃勃,懷揣期待。他們沒有一個像是那個在背後推下紙箱想暗算她的人。

  突然,一個人影兒在腦子裡一閃,那個笨手笨腳開插車的人,怎麼看都不像是商場裡那些訓練有素的員工……

  她連忙又跑進商場,一個一個去察看那些插車工人,卻發現他們個個都是一個模樣,沒有一個人長得像寧坤,而且也沒有人再笨手笨腳。直到她的眼睛花了,也沒辯認清楚。

  "小心你的腦袋!"李慧感到頭"嗡嗡"作響,好像真的剛剛被什麼東西砸過了一樣。

  難道這世界上就沒有一個安全的地方了麼?

  陳主任打不通李慧家裡的電話,只好到理療科來找張麗麗。

  他平時很少和張麗麗打交道,雖然他們是兩個科的主任,可除了開會也很少見面。加上張麗麗又是個年輕漂亮的單身女人,像陳主任這種一貫謹於言、慎於行的中年男人,多數時候是要對這樣的女人敬而遠之的,免得不小心惹上什麼閒言碎語。

  現在,他不得不去找她,是因為他對李慧這幾天的情況不放心,他總覺得李慧的情緒有點兒反常。她是科裡的業務骨乾,在院裡和科裡的地位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取代的,一旦有點什麼差錯,對科裡的影響不可小覷。

  那天,他把李慧叫到主任辦公室,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想給她提個醒兒。那種手術出點兒問題也不是沒有可能,只要家屬沒有認真計較起來,當領導的,通常都是睜一眼閉一眼就過去了。可是李慧不同,她馬上要晉升副主任醫師了,千萬不能在這種時候捅漏子,而且,這種事萬一傳了出去,他這個科主任的面子也難看。

  其實當時他的話說得相當有分寸,只是點到為止而已,根本沒想到幾分鐘後李慧就從消防梯上摔下去了。聽到消息時,他就好像自己摔下去一樣地難受。怎麼能料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此之弱呢?

  陳主任為這事後悔了好幾天。

  好不容易熬到李慧上了班,他心裡才一塊石頭落了地,可這兩天李慧又接連請假,說是不大舒服,是不是有了內傷沒查出來呀?他心裡禁不住嘀咕個沒完:千萬不能再出事了!

  張麗麗正在針炙室裡給一個患者針炙,她一見陳主任就很燦爛地笑了一下:"嗬!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你先忙你先忙!我一會兒再來!"陳主任說著就要退出去,張麗麗已經三下五除二地處理好了手上的活兒,尾隨出來。

  "陳主任,不是為了來看看我吧?"張麗麗拉過一張椅子讓坐,一面自己也坐下,"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儘管吩咐!"

  "不敢。我是想問問,李慧這幾天怎麼樣了?你有沒有見過她?"

  "主任都見不到她,我怎麼能見得到她?"

  "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嘛!我聽說摔傷後你照顧了她兩天兩夜。"

  "小意思。我這幾天有點事,下了班也沒過去,她說自己可以料理了,我就沒放在心上。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那倒沒有,只是……今天中午我們科想去看看她,電話打到現在也沒人接。"

  "你是怕她有什麼情況啊?不會!這樣吧,下午我去一下,正好有事跟她商量,也順便看看她。"張麗麗非常爽快,陳主任覺得同這樣的女人打交道還是蠻痛快的。

  陳主任一走,張麗麗就撥通了李慧家裡的電話,的確如陳主任所說,一直沒人接聽。

  她看了看表,下午三點了。

  半小時之後,張麗麗又撥李慧的電話,還是沒人接。

  一直持續到晚上下班,張麗麗也沒有打通這個電話,她出了門攔住一輛出租汽車,直奔李慧家。

  巨鹿路上的咖啡館裡。

  李慧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最裡面的角落上。

  其他座位上稀稀拉拉地坐著幾對紅毛綠眼的外國人。

  她面前擺著一杯冷了的咖啡,只呷了一口就再沒動過。

  從超市裡出來的一瞬間,她真的不知道該到哪兒去才好,她得好好想想,這事好像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去哪兒呢?她想起了跟大墩兒去過的咖啡館。

  巨鹿路一帶的安靜和隱秘是出了名的,舊社會那兒可是有錢人家才住得進去的地方,街道上至今還洋溢著一種淡淡的貴族氣息。所以,到那兒去泡咖啡館的人,也都是有點兒懷舊情緒,有點兒感傷情緒或有點兒失落情緒的人們。當然,除掉那些老外。

  而現在的李慧,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需要這個地方。

  下午,是咖啡館一天中的"淡季",正好可以安靜地呆一會兒,想點兒複雜一些的問題。

  在半明半暗的光線裡,李慧悄悄地把房間裡的幾個客人都仔細地打量過了,他們都沒有那種讓她感到不安的可疑行跡。

  她又抬頭看了看天棚,本色的原木上繞著人工製作的綠色藤蔓,人在下面閒坐,就像在瓜棚下面或是葡萄架下面的樣子。天棚看上去樸素又結實,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塌下來。

  在確信了自己的腦袋一時不會再有其他危險之後,李慧才像個驚弓之鳥似的,小心地把身體放鬆了一下,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剛才在超市裡的一幕還不時閃現在她眼前,想起來頭皮就一陣陣地發麻。

  她仔細回想當時的情形,只記得紙箱子從她頭上高高的貨架上掉下來時,她竟一點兒沒有察覺。如果她再慢那麼一秒鐘,結局可能就完全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她當時正在偷偷地觀察楊先生和那個男孩兒,而紙箱掉下來後,等她再回頭去找他們的時候,就都沒了蹤影,好像突然間蒸發掉了一樣。

  楊先生和那個紙箱兒有什麼關係?不會呀,他從頭到尾都在專心挑選童車,根本就沒有看到她。而且,他一直在距離她十多米的地方,相隔著兩排貨架。

  李慧仔細地回想自己躲在貨架後面時的情形,她不記得自己的身體靠在了貨架或是貨物上面。再說那麼重的貨架,即使用力去推也不一定能推得動它,把上面的東西搖晃下來,簡直不可能。

  當時,她的周圍有幾個顧客也在選東西,她沒有注意他們,只覺得貨架的前前後後都有人。

  可是當箱子掉下來之後,她的旁邊卻一個人都沒有了,而且那箱子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她站過的地方。

  那個人(如果真有這麼一個人的話)當時如果要做這一切,應該是就在她附近,他不可能走得那麼快,馬上脫離現場的。

  可是她記得只有兩三個手提購物籃的男女顧客,在紙箱墜地後的幾秒鐘內聚在了她的周圍。他們個個都那麼吃驚,好像看著一個怪物地看看地上的東西,又看看愣在一邊兒的李慧。顯然,他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嚇壞了。

  那幾個人當中,不會有一個演技高超的專業演員吧?

  那個好像剛剛上崗或是冒牌的插車工的影子,這時又閃現出來,只有他,有條件在商場的高處自由活動而不引起懷疑!可是她根本沒法從一大群工人中把他辨認出來。

  ……

  那張"死亡時間表"上限定的時間剛剛過去了十天,還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夠她熬的。僅僅十天,她就像被剝了一層皮一樣體無完膚,再過二十天,恐怕自己就要被折磨零碎了……

  她再一次清楚地意識到:那個一直躲在幕後,在玩"精神勝利"遊戲的傢夥,的確開始粉墨登場,要與她短兵相接地交手了!

  李慧覺得再這樣一個人頂下去,她真的快要垮了……

  汪洋還有一個多月才能到家,而且最近他忙得顧不上給她打個電話,也沒有一個電子郵件。

  她明白他的意思,反正兩年已經熬過去了,快要見面了,能省就省點兒吧。現在,錢對於他們來說太重要了。她想到他說過,要買部賽歐給她開的話,心裡就感到暖洋洋的,可那也是需要錢的呀,而這錢都是他在國外省吃儉用攢下來的。

  還能依靠誰呢?大墩兒,這個讓她一想起來就會覺得愧對汪洋的男人,在她家裡吃了那麼大一個啞吧虧,還會再來關心她麼?

  李慧突然發現,到目前為止,她對大墩兒的了解非常有限,她其實根本還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只是憑女人的直覺,感到了他對她的關切。

  男人們對女人的關切是有著各種目的的,可她不知道大墩兒對她的關切除了"性吸引"之外,究竟屬於哪一種。

  張麗麗是她的好朋友,可是女人們都一樣,對許多事情除了大驚小怪之外,就很少有冷靜的判斷能力了。她真怕張麗麗知道了這件事,會在一夜間鬧得醫院裡頭滿城風雨,李慧的自尊心絕不允許發生這種事!她寧願一個人承受再大的磨難,也不要面對別人含義曖昧的目光和嘰嘰喳喳的議論。

  陳主任呢?年紀和資歷都是讓李慧感到欽佩和信任的,人也不錯,除了辦事過於小心謹慎之外,真的是個可以信賴的男人。可是這事一出,他會怎麼看待她?他對這"死亡時間表"裡面隱含著的"李慧的隱私"會做如何的猜想?一個原本乾乾淨淨、無憂無慮的李慧,在他眼裡一定會馬上變成一個沾染了社會上種種罪惡的可怕的女人!

  --自己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私"麼?

  李慧被這個尖銳的問題嚇住了。

  如果是在前些天,她面對這個詰問,還能臉不變色心不跳,可是現在不行了。一張"死亡時間表"和一個叫"大墩兒"的男人破壞了這一切,李慧從今往後是個有隱私的女人了!

  原來被周圍的人捧著,呵護著,寵著慣著,就老覺得自己是最好的,最純正的,最經得起推敲的。可現在,神話打破了,她才發現自己也是紅塵之下,吃五穀雜糧,容易頭疼腦熱、跑肚拉稀的一介俗人。

  這時,一些很遙遠的記憶,突然漫上了她的腦際。

  一些早已沉澱到她腦海深處的陳年舊物漸漸浮動起來,漸漸清晰起來:那是由於她的疏忽致死的一個嬰兒那蒼白的小臉兒。

  三年前她剛剛從醫學院畢業,到婦嬰醫院產科工作的頭一個月的一天晚上,李慧跟隨當時的主任醫師王大夫值夜班,王大夫家裡有事,就臨時把她叫回去了。走的時候,她囑咐李慧,一旦有產婦來急診,一定要打電話通知她,她會隨時趕到醫院來,因為她家就住在醫院的後院兒。

  半夜,有一個產婦家屬敲門,李慧爬起來出去一看,孩子的頭髮已經露出來了,急忙安排接生。

  忙碌中護士提醒她要不要去叫王大夫,李慧覺得自己獨立鍛煉的機會來了,她一直想自己單獨完成一例接生,好檢驗一下自己,她覺得自己完全有這個能力。

  本來宮頸開口正常,嬰兒順產不成問題,可那嬰兒頭部過大,折騰了半天就是生不下來。產婦快要休克了,孩子也有危險,李慧不得已使用了產鉗,費盡了渾身解數才把胎兒牽引下來。可是,小腦袋被產鉗拉得像長長的冬瓜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任何動靜。

  還是個男嬰!

  李慧慌忙倒提起嬰兒,往小屁股上拍了十幾下,那個被折騰了小半夜的孩子卻連一絲兒氣息也沒有。李慧嚇傻了,她顧不得骯髒的臍血,俯在嬰兒嘴上就口對口地進行人工呼吸。可嬰兒還是不哭不叫,一聲不響。

  李慧記得,當時她渾身是汗,五臟六腑都在冒煙,恨不能那個死去的嬰兒是自己。

  最可怕的是,她把準備放棄了的孩子放在台子上的一瞬間,那小傢夥竟睜了一下眼睛,她感到那雙本來並無視力的小眼睛裡面透著一絲怨毒,讓她齒寒。

  當時的結論是產婦送院時間過遲,胎兒窒息時間過長,搶救還是及時的,接生過程也沒有問題。

  這件事雖然過後並沒有人去計較,可只有李慧心裡明白,如果她當機立斷給產婦做剖腹手術,孩子是可以保住的,是她的錯誤判斷貽誤了時機。

  三年過去了。李慧把這件事深深地埋在心底,從不敢去想它。如果不是"死亡時間表"這件事,她還真以為自己已經把它忘記了。

  其實,嚴格地說,她到婦嬰醫院之後已經造成了兩個嬰兒的死亡。

  第一個是由於自己工作的疏忽,第二個是因為前幾天自己上班遲到。

  如果真像老人們講的那樣,現在,該不是兩個小生命向她索命來了吧?

  "小心你的腦袋!"

  李慧現在再想想這提示,覺得簡直就像是那個帶著腫脹的大腦袋、委屈地死去的嬰兒發出的復仇吶喊。

  難道真有所謂的鬼魂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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