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不知道的二二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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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混亂血腥的歲月中，許多本省家庭主動地保護了外省人，許多外省人士為本省同胞仗義執言，留下了種種感人的故事……


黨外民主運動的神聖象徵
　　曾經有一幅木刻畫，沒有人清楚是誰的作品，不過它的意象強烈鮮明，令人過目難忘。這是「二二八事件」發生期間唯一留下的美術作品，紀錄了事件爆發瞬間的恐怖感覺。一群私煙小販面對著滿車荷槍實彈的軍人，無助地求饒，反映了黎民百姓面對國家暴力的驚恐和悲哀，不僅令觀者同情，也激起民主抗爭的意志。由於意境深遠，以往黨外民主運動反覆使用這幅作品表白政治心跡，賦予神聖的意義。1990年後，經由學術研究，確認這幅作品由早期大陸來台版畫家黃榮燦所作，目的在於聲援「二二八事件」中受難的本省民眾，並傳奇性地成為日後黨外民主運動的精神圖騰。

政治改革的要求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勝利驟然降臨，半世紀日本殖民統治的桎梏瞬間解除了。台灣人民歡欣鼓舞，滿懷憧憬地迎接父執輩口中讚美不已的中國。

　　然而那樣的中國的確存在於歷史盛世的記憶中，卻絕非剛結束慘痛的八年抗戰並潛蘊另一輪內戰危機的現實中國。抗戰勝利後，國民政府一連串錯誤的政策，導致戰火又起，民不聊生，反映到光復後的台灣則是貪污橫行、社會混亂，光復初期興奮與期待因與現實落差太大，轉變為極端地憤怒與絕望。1947年2月27日，一場緝私事件引爆社會的不滿情緒，形成全島性的反抗運動，由社會菁英組成的「處理委員會」提出多項政治改革的要求，然而政府卻調派軍隊於3月10日來台鎮壓，民眾和學生死傷甚多，接著又對處委會的大批社會菁英、地方仕紳進行逮捕和秘密處決，清鄉行動一直持續到年底，留下台灣史上悲痛的一頁。

對祖國的懷念與幻滅
　　從1945年的十月二十五台灣光復到1947年的二月二十七日發生二二八事件，短短的一年半都不到，嚴格講是一年四個多月，就爆發這麼激烈的全島性反抗，而且當局還調兵過來，造成很慘狀的死傷，導致一個長年的傷痕。

　　為什麼會這樣？原因並不複雜，主要是當時勝利來的非常突然，而國民政府對於迎接勝利，並沒有足夠的準備，包括對光復台灣後的行政工作，也沒有對台灣的民情有深度的了解，以及在人事的佈署上滿足台灣的需要。這個情況不只發生在台灣，也發生在中國大陸所有的接收區，結果情況就是一塌胡塗，這也是中國共產黨後來能夠崛起獲得人心的一個很重要原因。

　　而國民政府當時確時做不好，反應在台灣尤其有特殊的意義。因為當時台灣人民生活在日本殖民統治下五十年，非常盼望能夠重新回到祖國，可是這種盼望不但沒有獲得它應有的精神上的補償，反而面臨一個新的一種失政一種失德，這種失望當然會變成一種被出賣的感覺、被欺騙的感覺，這種被欺騙的感覺所爆發的憤怒尤其的強烈。所以在二月二十八日的時候由於長年跟中國大陸的隔閡，一般老百姓跟來台灣的大陸人民的正面交流還沒有這麼的足夠，所以比較不清楚狀況的老百姓，便以外省人為主要洩忿對象，包括基層公務人員。但這現象很快在第二天就被制止了，也就是二月二十八出現打外省人的情況，到二月二十九這個現象就被有志之士制止了。

（專訪徐宗懋先生）

本省家庭保護外省友人
　　「二二八事件」發生後，起事民眾以國家機關為攻擊目標，但也有少數人在事發前幾天攻擊一般的外省人，造成死傷事件，處委會發表嚴正聲明，制止這種行為，並指政治改革是不分本省外省的。

　　事實上，事發後，許許多多的本省家庭保護了外省同事、老師、朋友。這種發自人性良知的善舉或許過於普遍，過於理所當然，以致未受到較完整的紀錄，尤其行善的本省人士基於謙虛心理一般不主動提及，只有在許多年後，由受到庇護的外省人士口中透露，人們才清楚看見那段充滿人性關愛的歷史，本省同胞保護當時的外省人之外，就是說保護外省的同學老師鄰居，甚至官員。一個最有名、明顯的例子當時的嚴家淦被林獻堂先生保護。當時嚴先生在長官公署做事，他是個好官，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個好官，結果當時有一些人要打他，後來就林獻堂下面的人把他搶救了，安置他使他免受這種拳腳之苦，還有更多不知名的本省人士也都適時的伸出援手。

來自大陸的禮讚和聲援
　　除了黃榮燦外，光復初期還有許多大陸木刻畫家來到台灣，他們或驚嘆於寶島的迷人風光，或感佩於勞苦大眾的堅忍求存，紛紛奮起創作，留下台灣美術史上第一批台灣主題的木刻畫作品。

　　這些作品創作於「二二八事件」的前後，充分流露了大陸藝術家對台灣土地與人民的深厚感情。事實上，「二二八事件」發生後，大陸主要媒體均對台灣民眾持同情的態度，即使政府派軍鎮壓，緊縮言論之後，自由派的媒體仍不假辭色，連續以社論和署名專欄的形式嚴厲批判陳儀當局倒行逆施，並稱光復以後政府的種種統制措施形同佔領，辜負了台灣人民曾有的美好期待。這些不畏強暴的證言反映了大陸主流知識份子對本省民眾處境的深深同情，並予最大的聲援。一些大陸在台記者的現場報導日後亦成為「二二八事件」研究普遍採用的材料。

（梅丁衍教授整理，張幼人紀錄）

危險的年代
　　影響光復後台灣命運的另一重要因素是國共內戰以及中共的崛起，馬列主義源於西方，然而隨著帝國主義和殖民主義的禍害不斷，馬列思想卻成為人類救贖的玄學，充滿著宗教的色彩。在中國，毛澤東將馬列主義與傳統農民起義結合成特殊的政治和軍事的鬥爭路線。

　　受到世界思潮的影響，台灣知識菁英亦曾投身社會主義革命的行動。光復後，台籍共產黨員蔡孝乾、張志忠等人返台組織台省工作委員會，並成功地吸收一批傑出的知識青年，展開反美反法西斯的鬥爭。他們也以本身的方式撰寫台灣的歷史。儘管冷戰結束以後，有關社會主義的內涵進入反思的階段，不過左翼力量在「二二八事件」前後的歷史角色，仍不斷受到討論與爭辯。

林江邁與庶民的光輝
　　林江邁，無意間引發歷史巨變的賣煙寡婦，原來只是文獻中一個反覆被提及的名字，無人深究，理由可能是報刊曾誤傳她在事件後喪生，然而近年經有心人士查證，意外地發現她存活下來了，事件後，仍繼續在圓環附近賣煙，偶而掃水溝貼補家用。這位平凡的台灣婦人在卑微的生活中顯現了庶民的堅毅與偉大，儘管遭到無情的踢打，她心中卻無丁點怨尤，他的女兒林明珠嫁給了外省員警曾德順，使得這位「二二八事件」的象徵人物的後代家庭成為族群通婚的典範，散發著人性的光輝，也為台灣綿延不斷的生命提供了無比的啟發。

（阮美姝提供，施國政整理）



　　今天台灣鬧了這麼大這麼嚴重的事件，政府對陳氏並無隻字處分；陳氏本人也依舊我行我素，其所發表的廣播還是充滿了一種獨裁專制的氣息，毫無開明民主的氣度。像這種情形，怎麼會不使台灣同胞氣憤填膺，宛如火上加油呢？我們希望政府把面子威信等空空洞洞的東西擺在旁邊，而正視台灣同胞的利益，使台灣同胞的要求能夠獲得相當的滿足，只有這樣，纔能便利問題解決。

　　事實，今天舉國都正為所謂「官僚政治作風」所籠罩，所以無論派什麼人到台灣去代替陳儀，恐怕都免不了要把這台胞所深惡痛絕的作風帶過海去的，從而也就都難於使台胞滿意。唯一避免或至少是逐漸革除「官僚政治作風」的有限辦法，只有實行民主，讓台灣同胞多多自己治理自己……

（《文匯報》3月11日社評）



　　如果台省統治當局，不能反省過去種種虐政之不當，而還要用恐怖，鎮壓，甚至屠殺的手段，將民眾的騷動壓服下去，那就太對不起台灣同胞了，可憐他們在日寇殘酷統治下歷半個世紀之久，而回到祖國懷抱，還只一年多呢！

　　關於台省統治當局的根本錯誤，在於長官公署一切方針，仍繼承了日寇統治台灣時所實施的殖民地統治政策。在名義上，台灣民眾從日本帝國主義者手裡解放出來了，但在政治上，經濟上，還處處受桎梏，一切還是統制，甚至統制得更嚴……

　　總之，台灣是中國的一環，全國性的政治危機和經濟危機，在台灣固是不能避免的，但如果是一個比較賢明的地方當局，則危機或許可以和緩一些，現在的台灣當局，反變本加厲，要想以澈底地貫徹專制統制的政策，要想以屠殺來鎮壓民眾的不滿情緒，其後果究竟如何呢？這次「二二八」大慘案的教訓，應該是他們覺悟的契機吧！

（《文匯報》3月6日社評）



　　我們假使平心靜氣，設身處地，替台胞想一想，不難想像出，自從日本投降到行政長官接收台灣，再從接管以後到現在為止，台灣同胞心理上的變動實在非常劇烈的；據說，當台灣歸入祖國版圖的時候，許多台胞都隆重的祭告祖先，正是陸放翁的名句「家祭毋忘告乃翁」的景象，其中心喜悅快慰，實非國內同胞所能想像。他們懷著一腔的熱望，滿以為五十年的沈重桎梏可以一旦解除了。然而結果如何呢？不單日本從他們身上掠奪去的一點都沒有收回，並且還增加了新的掠奪，新的桎梏……

　　台灣同胞正如一個被人虐待了五十年的棄兒，現在正含著盈眶的眼淚投向了祖國的懷抱，然而所得到的不是撫慰，不是溫存，不是愛育，而是打罵，冷待，摧殘。其失望，憤恨，實在意中。難道忍心再加以高壓麼？

（《文匯報》3月16日社評）



　　政府說派軍隊去是為了維持治安，決不是使用武力去對付人民。但事實上，軍隊才一到台灣，當局的手段就更外強硬起來了。一面解散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一面下令戒嚴，連三人一起在街上走，都有明令格殺勿論，今天晚報上就載有逮捕了二十多個大學生，以其為共產黨而立即處死！這種情形，在台灣是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這刺激一定更大，我要誠摯地要求賢明的當局，千萬不要再播下仇恨的種子去！要知道在日本統治的初期，他們也曾經這樣做過一手，發生了幾次流血的慘案，但事情雖然過了二三十年了，今天台灣的同胞還每個人都記得，談起來還恨之入骨。今後千萬不能再讓台灣人民對祖國有怨憤之心，而這樣做下去，一定會傳佈無盡的怨憤的。短期內，大軍和飛機也許可使局勢暫時平靜，但怨憤現已普遍而深入了，民氣決不是武力所可壓平的，民心決不是武力所可壓平的。

　　台灣不是殖民地啊！台灣的人民也是中國國民的一份子，而不是敵人！他們所需要的就是誠與愛！今天我們的全部希望，只是要求不要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這完全是出自愛國心的願望，我們實在不願意台灣同胞對祖國存有絲毫怨憤與仇恨！

（《文匯報》3月16日星期談座）



　　台灣六百萬漢族同胞，舉歷史以來，曾為了救國衛國而與異族抵拒犧牲，從未發生自相殺戮之盲目舉動。即此次不幸事件發生，仍如上所提，因迫於一線生機為生存而掙扎，純係出於一時憤慨而爆發，善與調理當可解決，萬不可興兵問罪，繼續造成全台紛亂。……糧食之恐慌，早已無法調劑，軍數一增加……使處理善後更形困難，同為漢族同胞，同為國民，自己互相殺害，不僅係國家之損失，且於國際信譽有關，故應請中樞審慎考慮，對於派軍一事暫緩或予停止。

　　（A）日來國內輿論界或少數報紙上，在其發表有關台灣消息之文字，頗多「暴動」「暴民」「暴徒」等名詞，且有「叛國」字樣，千餘年來歷史證實台灣同胞除曾救國衛國建國以外，從未做過叛國行為，語云「種豆得豆」並非虛言，如不加細察，加以渲染，不但有如自擊不知痛，且造成了誤會更深，隔閡越大。如果人人回憶到台灣收復時的情景，不免要扭斷柔腸，熱淚相灑，在那裡已證實台胞的精神，永遠是寄託在祖國懷抱裡的。

　　（B）報載及中央所得的消息，認為台灣慘案係異黨所煽動一事，不甚正確，我們不能說台灣已無異黨之活動，然確信任何黨派在台灣未取得台胞之信仰。台人此次擾亂動機，純係勞苦大眾自發的為生活與自由之爭取，因其對象，不僅暴吏，即本省暴富也未能避免，此即為證明台灣環境不適共產政策。台人歷來自信強悍，不易為人所惑，惟愛護祖國，即始終如一，如藉口有共產黨潛入而興師問罪，結果令漢族一家，在台灣續演慘劇，遺留歷史污跡，目下台省死亡數目，已在不少，萬不能再使傷亡。

　　又報載戰時日人調用於省外南洋各地作戰人員，可能為此次武裝推動者，其原因在於戰事結束，故鄉收復經年，彼等困處異鄉，呼籲無門，嗣後潦倒返鄉，又遭全部失業，彼等可能為生存而競爭，但不能認為鼓動，更不能認為異黨煽動及反叛等等行為。

　　二、根據憲法台灣立即實施省自治
　　根據主席於本月十日出席國府紀念週報告對於台灣事件處理的指示原則……台灣已有地方自治的條件與程度，為亟謀其戰後之復興與重建，即應根據憲法立即實施省自治……

（《大公報》3月14日專欄）



　　台灣人民在日寇統治下，過了五十年被奴役被剝削的暗無天日的日子，因此聽到「統制」、「管制」之類的字眼，真是深痛惡絕，談虎色變，因為他們知道而且深刻的體驗過這種生活的滋味。但光復後祖國帶給台灣的不是自由，而是越益加緊的統制，直至最近，政府公佈了經濟緊急措施方案，這就越益加深了他們的憤懣，在情緒上，簡直已到了此而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

　　台灣雖以產米見稱，但自金潮發生，經濟上極度紊亂的時候，糧食一項，尤為嚴重……

　　除了糧食之外，台灣的生鐵、煤、蔗糖等物資，簡直全部都在統制之中，資源委員會的鉛廠更完全只給自用，不供外界。輸出品固然如此，由國內輸入的各種物資，其統制的嚴格，其統制的對象，尤甚於輸出。於是一般台胞對台灣省專賣局，莫不咬牙切齒，痛恨切骨。這次，由台北蔓延到基隆，高雄等地的暴動事件，就是台灣人民化憤懣的行動的具體表現。

（《文匯報》3月4日專欄）



　　其次，說到肇禍的遠因，亦即台省所特有的專賣制度和省營貿易制度：前者在抗戰期間，政府曾經施行過，但因弊竇叢生，民怨沸騰，已早予廢除；後者，僅東南少數省分，施行過這種制度，抗戰勝利後，也都已取消。這兩種制度，不管它在經濟政策上的利弊怎樣，台省當局之所要堅決實施的意旨如何；在淪落五十年甫告光復，人民渴望解除生活痛苦萬分迫切的台省，無論如何，是不宜實施。何況專賣制度，政府早已廢除；省營貿易，於國家法令無據，於 國父民生主義的原則，更顯相抵觸；我們誠不知台省當局何以要堅決實施，不肯改變？

（《中央日報》3月7日社論）

vmn7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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